无声乐谱

我撑着伞。

昨天的天气预告又准确地灵验了，仿佛没有一次出错，所以我一直都坚信着。楼下传来脚步声。“妈妈又叫我带伞了，”我自语。楼下的中年妇女终于叫了我的名字。

“哦！”

***

巴士站里的人有时候很有趣。穿着长裤的外劳会一边拿着烟，一边玩电话。隔壁的大嫂也会时不时地与岳母搭上一两句，然后拉着自己的女儿叫她不要乱跑。之后，通常出现的都是买了一大堆劣牌香水又怕别人不懂的安娣。下雨的时候，香水味弥漫整个巴士站。不好意思掩着鼻子的人，都在拼命地忍着。然后，到我这种人出场。

我喜欢避雨，这种习惯好像从小就有。最重要的是，我避雨的时候认识了你。享受站在或许的电话亭里，听头上那遮雨的不停传来滴水声，及看着慢慢被雾气占领的玻璃。我记得很清楚，那你在玻璃写下你的电话号码。

就是喜欢避雨，虽然我有时候撑着雨伞。

车子的速度明显地减慢谁也不想死去。曾经听过，即使刻意寻死的人，到最后那一霎那，他是想活的。我望向远方，巴士还没有到。我低回头，看着地下的流水。

***

我记得那天，也是个雨天。你对我说：“感情就像流水，晴天它就一直积在那里，可能会越积越多，但一到雨天，积水就会流走，新来的会继续积着。你不是很相信天气预告的吗？下雨就是下雨。纵使雨过天晴，车辆还会有水迹。植物始终都吸收了水份，地上还会有下过雨的证据。不是说，拿把雨伞就没事的。”

我不是很明白这一个道理，可是我相信天气预告。很简单，我们继续在巴士站等巴士，但我再也没有送你回家。我还不懂为什么当时我会接受你这种理论，可能是我当时不懂理论不代表事实，就像面粉不代表面包。

之后，我回到家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，我还是我。只是，有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，我会情不自禁地写了封短讯给你，按了“发送”键后，才想起我已经单身了。不知道你有没有删除掉我的信息，但是我可以确定的事，你没有回过我了。

***

腕上的手表好像过了很久的时间。我望向后方，又来了两个外劳做着同样的动作。我缓缓地转动雨伞，转到另一个顺手的地方。此时，雨还是很大。

越来越多的车辆使得马路开始塞起车来，车后排除的烟迅速融化在空气中，形成不动的画面。我注意了一下，果然还是本地车多。下雨的确是无聊了一点。我扭了扭颈项，继续观察。

又来多一个女生。看样子应该是附近的中学生赶着去补习吧。我凝视了她十秒，然后继续等我的巴士。你那天好像也是捧着书冲进电话亭的。我低下头，然后小小声的“呵！”了一声。精神起来了。你曾经笑过我幼稚，之后我望着你说：“天真是幼稚的同义词。”

巴士开始冒顶了。一部分的人从裤袋掏出两块钱的纸币。一张票用一整天，蛮划算的，对常常搭巴士的人来说。我站到一旁，让那位女生走过来。大多数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，巴士还没到就预先走到自己认为巴士会停的地方。嗯，至少我会这样。

女生和外劳都上了巴士。阿嫂和安娣也上了的士。我待在那里，看着巴士后面的浓烟再次融化在潮湿的空气。我都是时候走了。

巴士站外，你也是撑着雨伞。

“避雨啊？”

“是啊，你也是吗？”

你只是微笑。看来失去并不代表不珍惜。